环境与可持续发展 2021 年第 2 期 ENVIRONMENT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No．2， 2021 欧盟甲烷减排战略对我国碳中和的启示 1 2 2 1 * 1， 2 董文娟 ，孙铄 ，李天枭 ，杨秀 ，李政 （ 1．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，北京 100084； 2．清华大学能源与动力工程系，北京 100084） 【摘要】欧盟于 2020 年 10 月出台了《欧盟甲烷减排战略》，以支撑其中长期温室气体减排目标。该战略共提出了五个领 域的 24 个行动方案。欧盟将油气行业作为重点，设置了两个强制性的政策来完善能源部门的温室气体监测、报告和核 查制度，并禁止天然气放空和燃烧。农业领域以加强全生命周期甲烷排放核算、减排技术等方面研究，编制最佳减排实 践和技术清单为主要措施。在废弃物管理领域，欧盟将主要修订废弃物管理方面的立法和废水处理标准并加强监管。 全球层面，欧盟提出希望联合包括中国在内的主要油气进口国家，推动建立全球性的监测、报告和核查标准，分享其甲烷 超级排放源探测的卫星数据等措施。我国提出 2060 碳中和愿景后，下一阶段温室气体减排将会从能源相关二氧化碳减 排为主扩展到全部温室气体减排。建议我国和欧盟在甲烷减排方面开展广泛合作，借鉴欧盟的经验，尽快制定我国甲烷 减排近期、中期、远期目标和行动计划，推广甲烷减排技术，加强科学研究和技术研发，探索在国家碳市场交易体系中纳 入甲烷等非二氧化碳气体的时机和方案，鼓励大型能源企业加入国际甲烷减排倡议以提高能力，逐步完善我国甲烷减排 相关政策和制度环境，打造我国在低碳领域的经济和技术竞争力。 【关键词】欧盟甲烷减排战略； 碳中和； 能源； 农业； 废弃物处理 中图分类号： X24 文献标识码： A 文章编号： 1673－288X（ 2021） 02－0037－07 DOI： 10．19758 / j．cnki．issn1673－288x．202102037 2020 年 10 月 14 号，欧盟委员会出台了《欧 升高了约 1. 0℃ ，在 2030 年至 2052 年之间温升可 盟甲烷减排战略》（ 以下简称《战略 》） ，提出在欧 能达到 1. 5℃ 。在 1. 5℃ 路径下，全球人为二氧化 盟和世界范围内应对全球第二大温室气体甲烷 ， 碳排放需要在 2050 年左右实现净零排放； 在 2℃ 并拟定欧盟减排步骤。同时，该战略还提出，要与 路径下，全球人为二氧化碳排放需要在 2070 年左 中国等主要化石燃料使用国家就甲烷减排进行接 右达 到 净 零 排 放。 另 外，在 1. 5℃ 路 径 下，到 触并展开合作。2020 年 9 月，习近平总书记在第 2050 年还需要实现非二氧化碳温室气体的大幅 75 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提出了“努力争取 减排，例 如 需 要 将 全 球 甲 烷 和 黑 炭 的 排 放 减 少 2060 年前实现碳中和 ”的宏伟目标。 根据《巴黎 35% 以上 （ 与 2010 年相比 ） ［1］。 长期以来，我国 协定》第四条的表述，为实现“将全球平均气温较 温室气体减排以能源相关二氧化碳为主，在碳中 前工业化时期上升幅度控制在 2℃ 以内，并努力 和愿景提出后，下一阶段需要逐渐扩展到全部温 将温度上升幅度控制在 1. 5℃ 以内 ”的长期气温 室气体减排。 控制目标，全球要“在本世纪下半叶实现温室气 甲烷是仅次于二氧化碳的第二大温室气体。 体源的人为排放与汇的清除之间的平衡 ”。 碳中 自工业化时代以来，全球地表甲烷平均浓度持续 和可以理解为实现全部温室气体的零排放 ，或全 上升，目前大气中甲烷的浓度大约是工业化前水 部温室气体排放被吸收和抵消。 平的 2. 6 倍，而且还在不断地上升 按照 政 府 间 气 候 变 化 专 门 委 员 会 （ IPCC， 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） 的评估 报告，人类活动已导致全球气温比工业化前水平 ［2］ 。 甲烷作为 其在 20 年内 一种温室气体具有“短期高效”的特点， 的增温效应相当于二氧化碳的 84 倍 ～ 87 倍，在 作者简介： 董文娟，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副研究员，主要研究方向为气候变化与能源政策 通讯作者： 李政，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常务副院长，清华大学能源与动力工程系教授，主要研究方向为能源系统分 析与能源发展战略 环境与可持续发展 · 38· 100 年 内 的 增 温 效 应 为 二 氧 化 碳 的 28 倍 ～ ［3］ 2021 年第 2 期 二氧化碳温室气体。 如果要实现 2030 年欧盟温 。除了 影 响 气 候 外，甲 烷 还 影 响 空 气 质 室气体相比于 1990 年减排 55% 的目标，需要强化 量，增加甲烷排放将增加对流层和平流层的臭氧 当前的甲烷减排政策，将甲烷减排目标从 25% 提 36 倍 ［4］ 浓度 。此外，甲烷还是一种具有能源价值的资 高到 35% ～ 37% （ 相比于 2005 年 ） 。 在全球范围 源性气体，捕获甲烷具有潜在的经济收益。因此， 内，如果在未来 30 年内将人类活动所导致的甲烷 甲烷减排不仅有利于减缓气候变化，同时还具有 排放量减少 50%，到 2050 年全球温升可以降低 温室气体减排与资源能源高效利用、环境污染治 0. 18 摄氏度［5］。 欧盟为了实现全部温室气体减 理的协同效应，甲烷将会成为我国下一阶段重点 排目标，建立针对甲烷减排的政策框架，制定了 治理的温室气体之一。欧盟在甲烷减排方面积累 《战略》。 了丰富的经验，其战略设计及配套措施可以为我 1. 2 主要措施 欧盟甲烷排放约占全球的 5%，其人为甲烷 国甲烷减排提供有益借鉴。 1 《欧盟甲烷减排战略》概况 排放的 98% 来源于农业、废弃物处理和能源三大 部门，其中农业部门排放占比最高 （ 53%） ，废弃 《战略》是由欧盟委员会（ European Commission） 物处理部门排放次之 （ 26%） ，能源活动排放占比 在 2020 年 10 月份提出的政策建议，属于《欧盟绿 略低 （ 19%） 。 欧盟的第一份甲烷减排战略颁布 色新政》下推出的系列战略措施之一。 从欧盟立 于 1996 年，经过多年的发展，甲烷减排政策和环 法和政策法规制定的流程来看，欧盟委员会是为 境已经非常完善。 欧盟主要领域的甲烷排放早 欧盟提出立法建议的执行机构，但是并没有决策 已实现了 下 降 ，与 1990 年 相 比 ，现 在 能 源 领 域 权。欧盟委员会通常以通讯 （ Communication） 的 甲烷排放 已 经 减 少 了 一 半 ，废 弃 物 处 理 和 农 业 形式提出政策建议和问题解决方案，并将通讯提 领域的甲烷排放已经分别减少了三分之一和五 交给决策机构欧洲议会 （ European Parliament） 和 分之一 。 欧盟理事会（ European Council） 进行评议，最后由 针对甲烷排放源的特征，《战略 》提出了覆盖 欧洲议会决议并通过法案。 目前来看，《战略 》主 五大领域共 24 条的行动方案 （ 见表 1） 。 除了覆 要是一个引导性的战略建议，向欧盟各国和全球 盖主要的 甲 烷 排 放 部 门 （ 农 业、废 弃 物 处 理、能 传达政策讯号，其实施仍有赖于制定详细的政策 源） 之外，还增加了“跨部门行动 ”和“国际合作 ” 和措施。 两部分内容。总体来看，《战略 》是一个非常全面 1. 1 的引导性的减排战略，主要通过市场和技术手段 总体目标 《战略》服务于欧盟的中长期温室气体减排 来评估、修订现有的与气候变化和环境相关的法 2050 年实 目标（ 2030 年相比于 1990 年减排 55%， 案和 标 准，完 善 监 测、报 告 和 核 查 制 度 （ MRV， 现碳中和） 。欧盟刚刚完成的《2030 年气候目标 Monitoring、Reporting、Verfication） 和引导性政策， 计划影响评估 》认为，甲烷仍将是欧盟主要的非 联合国际合作伙伴来推进甲烷减排行动 。 表 1 《欧盟甲烷减排战略》覆盖的行动方案 领域 跨部门行动 行动 （ 1） 支持企业改善甲烷监测与报告 （ 2） 支持在联合国框架下建立国际甲烷排放观测站 （ 3） 通过哥白尼计划，加强卫星对甲烷排放的探测与监测 （ 4） 审查欧盟气候和环境相关法案 （ 5） 为废弃物处理产生的沼气建立市场机制 能源部门行动 （ 1） 支持企业自愿减排行动， 同时推动立法建立能源相关甲烷排放 MRV 制度， 推动天然气企业开展泄漏检测和修复 （ 2） 通过立法以消除天然气放空和燃烧 （ 3） 扩展油气甲烷合作伙伴关系（ OGMP， Oil and Gas Methane Partnership） 框架覆盖油气行业上游、 中游、 下游和煤炭行业 （ 4） 推动转型中的采煤地区进行修复 董文娟等： 欧盟甲烷减排战略对我国碳中和的启示 · 39· 续表 领域 农业部门行动 行动 （ 1） 支持研究农业全生命周期甲烷排放方法学 （ 2） 2021 年底完成农业部门最佳减排实践和技术清单编制 （ 3） 2022 年完成农场温室气体排放和移除核算方法及模块 （ 4） 2021 年开始部署发展“富碳农业”，推广减排技术 （ 5） 在 2021—2024 年“欧洲地平线”计划中，设立项目研究导致甲烷减排的因素 废弃物部门行动 （ 1） 加强监管，向成员国和各区域提供技术援助 （ 2） 2024 年审核修订《垃圾填埋气指令》，改善垃圾填埋气的管理 （ 3） 在 2021—2024 年“欧洲地平线”计划中，设立项目研究垃圾生产生物甲烷技术 国际合作 （ 1） 通过气候和清洁空气联盟、北极理事会和东南亚国家联盟（ 东盟） 等机构加大对国际论坛的贡献 （ 2） 同伙伴国家一起促进甲烷减排，并协调解决全球能源部门甲烷排放问题 （ 3） 寻求提高能源部门减排透明度，建立国际甲烷供应指数 （ 4） 在国际伙伴没有作出重大承诺的情况下， 考虑对欧盟境内消费和进口的化石能源设立减排目标、 标准和激励措施 （ 5） 建立甲烷超级排放源探测和预警程序，并分享这些数据 （ 6） 支持与国际甲烷减排倡议及组织的合作 （ 7） 在 2021 年 9 月召开的联合国大会上推动国际合作 能源是欧盟减排成本效益最高的部门，而且 的管理，《战略》提出将垃